「我們都曾有過,風雨過後的時候,形同陌路的口,但心卻還流通。」暖暖緩緩的歌聲,在每一次道別的晚餐上響起,這趟42天的肯亞經歷,是歷險、是旅程,也是命運交融的轉捩點。 21歲,說長不長說短不短,走過了大半的學校歲月,我一直是個聽話的「乖孩子」,學校、老師一個指令我一個動作,而且動作不一定做好做完,就求個得過且過。日子依然故我的流逝,不用愁吃穿,好像只要把書讀好,和大家一樣念高中、上大學,再讀個研究所,出社會工作幾年後結婚生子,就是走在正確的道路。好命女、被保護好的孩子,這是成長路上一路跟著我的標籤,但內心一直有股聲音告訴我,我不想成為這樣的人,我好想做點不一樣的事,好想找到一件讓自己願意全力以赴的事,能讓我放手一搏、勇敢一次的挑戰。 大學,我就讀人文社會學院學士班,第一專長是社會學,第二專長是文學創作。對未來的焦慮不安是從大學選科系開始的,我沒多想只是單純喜歡文科歷史,當所有人都質疑我未來能做什麼時,我也相當懷疑自己。在多元開放的人社院,我第一次發現為自己做決定有多麼重要,但可怕的事是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。我對於喜歡的人、事、物都只是喜歡,沒有認真地去鑽研過,在害怕自己無所事事的焦慮不安下,我做了好多好多的嘗試,把每一天都塞得滿滿的:梅竹工作會公關部長、原文社的部落生活、香港商會交流營、人社公演女主角和新埔梨園的田野調查,在這些嘗試裡,我發現我很喜歡說話,說一個深刻的故事打動人心;我很喜歡遼闊的山野,看見自然的原始風貌體驗單純的生活;我很喜歡和人相處,了解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如何生活,在大三這一年我加入了肯亞國際志工團,而這成為彙整以上特質的重要轉捩點。 記得入團的面試我被問到為什麼想要加入肯亞國際志工團,我說了一個特別幼稚的答案:因為我的名字叫蘇丹瑀,蘇丹是一個非洲的國家,所以非洲對我而言有種不可抗拒的吸引力,我好想走出去看看。現在回首進團的初衷,走出舒適圈看世界,才是我心底真正的渴望。而成為國際志工、去肯亞的事就這樣開展,在團中我是公關也是副團長,需要和企業接洽、也要分擔團隊行政事務,同時又要準備人社公演的排練,這絕對是我在大學生涯中最耗費心力的一段時期。籌備期間雖然每天都跟著肯亞時間走(晚上2、3點才睡覺),但是我覺得內心好充實,我在做自己喜歡的事。想把事情做到最好才會發現自己是多麼的不足,要如何成為值得讓企業贊助的團隊?要如何說服別人相信你所相信的?要如何和團隊合作,了解每個人的特點且創造和樂又有效率的工作模式?要如何在完全沒踏上肯亞只能靠二手資料和想像的情況下準備計畫?且敗且戰,我發現自己比想像中的能承擔責任,是之於團隊不可或缺的角色,相信自己是我在籌備期最大的收穫。 肯亞,真正踏上這片大陸又是一個如夢似幻的過程。在台灣的籌備累到沒時間興奮和期待,初到肯亞時我覺得好沒有真實感,也因為對自己的英文沒有自信,有點恐懼和當地人聊天。我們海運電腦、建電腦教室,被視為一群有資源的亞洲人;而台灣和中國的關係,也是難以用隻字片語解釋清楚,帶著對「我是誰」模糊混亂的定位與自我認同,要幫一群聰明伶俐的高中生上課,和校方接觸,我覺得需要很強的勇氣與自信。校方用最好的食宿接待帶著資源的我們,真心感謝或對更多資源的渴望交織在相處的點滴中;學生怯生生的和我們互動,他們對自己的膚色、學校和生活流露一絲自卑感,但是在過程中結交異地朋友、學會使用電腦,當計畫結束後他們眼神中閃爍著的光芒,是對我們最大的鼓勵與肯定。服務是雙向的,這不在只是用來和企業募款的口號,而是深刻實踐後的體悟,因為在人和人的互動中投以真誠善意,不見得會收到相對的回應,但如果什麼也不做只是被動地等待,必定一無所獲。主動、真心,並擁有不怕受挫的勇氣,是在執行服務計畫時我最深刻的領悟。
當人與人之間真心相待時,關係的建立便會如此自然,Abiero中學的Queency的手寫卡片、廚房阿姨塞進我手心的聯絡電話、無數個學生的What’s app帳號,在短短的相遇中我們都想在對方心中留下永恆的記憶,也許好幾十年過去,他們和我們的面容在記憶的洗刷下將漸漸模糊,但是,曾經相處過的溫度,會永遠在生命中烙下一抹印記,那是,曾經試著放下自己的印記。唯有放下自己所有的預設,敞開心胸的接觸和探索,才能真正的感受與理解當地。 在執行各種計劃時,我強烈感受到自己外來者的身分,不夠了解當地卻很想做出改變。社會學的訓練成為我在肯亞很重要的助力,社會學強調不要視一切為理所當然,不要怕問問題,要發現問題,了解造就問題背後的脈絡。Wamba社區創新工作坊讓我們發現很多無力解決的問題:毒品、教育、貧窮,這些都是結構性的問題,政治、文化、體制不是能夠輕易撼動的,況且,我們才停留短短的幾日,尚未看透事情的全貌。深耕肯亞的前輩錢牧師和張姊姊和我們分享:做你力所能及的事;唯有充分了解再展開行動。簡單但是有力的話語,提醒我們專注在團隊的初衷,把資訊教育做好,盡可能訪查並深耕發展。看著他們的身影讓我特別感動,柔軟的內心才能支撐強大的熱情關懷社會。 Loreto中學的Bern問我:「你覺得肯亞怎麼樣?你覺得肯亞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嗎?」還沒有真正深刻的體會,我告訴他我還沒準備好回答。Bern說他覺得肯亞的人民普遍都很快樂但也比較懶散,大家不會想更進一步做點什麼。他堅定地告訴他的未來藍圖,他想要和父親一樣當軍人,能夠保護國家的人,還要到美國留學學到更多,回來改變他的國家。我們帶電腦過去會加速他的學習,他感到特別快樂和感謝。我也好想問他怎麼看待台灣人?但是沒能問出口,台灣算不算是個國家?我未來有沒有機會為台灣做點什麼?我自己也說不清,但我想,我知道我來自哪裡,而這個地方經歷了什麼事。我知道自己為什麼帶著電腦來到肯亞和他們相遇。離開舒適圈,做不一樣的事,也許不會帶來巨大改變,但是靠著自己的力量,還是能產生影響力。志工團執行計畫,結果固然重要,但是更重要的是過程,在肯亞的42天、在台灣籌備的180多天,我漸漸看見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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